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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极主动寻求共识 进入1956年，中美大使级会谈已经形成了公式化。双方大使会面，互相读一通发言稿，经过几句交锋，然后结束。这样一次一次地会谈，由于美方没有诚意，没解决任何实质问题。王炳南面对这种情况，为了在外交上争取主动，有意识地推动会谈，使其能有所进展，于这年的下半年，在会谈中又提出了一系列关于中美双边实际交往的新建议。 8月，中国政府单方面宣布取消不让美国记者进入中国的禁令，而且向美国15个重要的新闻机构发了电报，邀请他们派记者来华作为期一个月的访问。中国的这一决定是一着很妙的棋，它在国际新闻界、特别是美国新闻界和国务院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众所周知，当时美国政府对中国实行了严格的新闻封锁，不准许任何人对新中国进行符合事实的报导。因此，绝大多数美国人对新中国发生的一切，很不了解。他们渴望知道真情。美国新闻界那些接到中国政府邀请的美国记者非常高兴，他们纷纷向美国国务院提出访华申请。 可以看得出，中国政府这一大大方方、姿态很高的决定恰到好处。中方主动请美国记者来考察中国，以便让美国人了解新中国，对改善中美当时的敌对状态十分有利。这无疑是给坚持反华的美国领导人出了一个难题。 杜勒斯是不愿轻易废除其国务院关于不让美国人、不论是一般平民还是记者到中国旅行的禁令。美国政府当局的这一些反华的作法，引起民愤。一时间美国几乎所有的报刊都一致抨击国务院的这种顽固立场，他们愤怒地说，美国作为一个崇尚个人自由的民主国家，竟对本国人民的旅行自由横加限制，这在宪法上和道义上都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 事后一年多，鉴于美国新闻界就美国记者要求应邀访华事一直在向美国国务院施加压力；同时有几名美国记者不顾禁令，勇敢地冲破封锁，访问了中国；还有去莫斯科参加世界青年联欢节的美国青年代表团也不理睬其国务院的禁令，在世界青年联欢节结束后，便勇敢地集体由苏联来到中国，受到中国人民的友好接待。美国国务院为了平息美国舆论反对它孤立中国的全面政策，终于被迫做出了一点让步。杜勒斯经与新闻界代表的秘密协商，正式宣布，美国将准许24个新闻机构派遣记者到中国访问。 1957年9月，王炳南为促进中美两国的新闻交流，在中美大使级会谈中，提出了两国在平等互惠的条件下，准许记者互相采访的协议草案。遗憾的是，这个协议草案也被美方断然拒绝。因为杜勒斯决不同意中国派相等人数的记者去美国访问。杜勒斯公然宣布说，这些中国记者只有按照美国现行的移民法取得合法资格才能进入美国。 中美两国对记者互访的两种不同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虽然中方有关中美记者互访的提案，又被美方拒绝，王炳南并不气馁，仍本着不主动中断谈判，又不怕中断谈判的原则精神，坚持与约翰逊继续周旋。在一次次的会谈中，王炳南除根据实际需要，就美方侵犯中国领海领空，提出一些抗议外，还向美方提出了一些中美双边实际交往的新建议。 其中的司法协助协议草案和王炳南所提一系列协议草案的命运一样，由于美方的抵制和不合作，而无法付诸讨论，致使中美大使级会谈毫无结果。不仅如此，美国还主动提出要将大使级会谈降格。 于12月12日，约翰逊在会谈中彬彬有礼地宣布，他本人将撤出会谈，出任美国驻泰国大使，中美大使级会谈将由他的副手埃德·马丁参赞接替。 兵对兵，将对将是外交上不成文的、一条各国都尊重的交往规则。杜勒斯调走约翰逊、补上马丁这一招，无疑是有意将中美大使级会谈降格。对此，王炳南当即表示，这种变化是不能接受的，并有礼貌地向约翰逊指出： 「中美进行的是大使级会谈，而马丁先生是一位参赞，不能代替大使」，接着王又说：「约翰逊大使，你这样做是很不严肃的�！� 就这样，在第73次会谈后，中美大使级会谈由于美方没有诚意，而中断了一年。 大炮推开会谈大门 1958年8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对金门一声炮响，又打开了中美大使级会谈的大门。 8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在福建前线，万炮齐轰金门岛，在世界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中共中央炮打金门这一招，在斗争形式上看，是「直接对蒋，间接对美」的，是围绕台湾问题，处理对外事务的一个重大决策。 炮轰金门有它的远因和近因。 远因：在一年前的中美大使级会谈中，美国政府当局就台湾问题制造了种种困难，并毫无道理地拒绝接受王炳南提出的一系列合理化建议，还蓄意中断中美大使级会谈。美国这些作法的目的，就是准备进一步在台湾地区制造紧张局势，以便进一步威胁中国的安全。对此，中国并没有等闲视之，一直在寻找机会使台湾问题重新引起国际舆论的关注，并准备继续开展外交斗争。 近因：美国艾森豪威尔继续执政后的一段时期里，国际形势动荡、复杂。全世界反对美国的呼声高涨；非洲人民争取民族解放的斗争风起云涌；中东地区也出现了新的动荡形势：黎巴嫩夏蒙政府被推翻；伊拉克爆发了推翻王朝的革命。美国为扑灭中东的反美火焰，于1958年7月15日出兵黎巴嫩，公然干涉它国内政。 在这种背景下，美国为转移世界舆论对中东局势的关注，并为扩大对中国的威胁，积极鼓动蒋介石集团「反攻大陆」，还从本国和地中海调派了大批军舰、飞机，加强了在台湾地区活动的第七舰队。美国海军参谋长伯克甚至扬言，美国海军随时准备像在黎巴嫩那样在中国大陆登陆。致使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不断升级。 在这形势下，中国重新提出台湾问题，有一个很重要的用意：即把台湾问题同支持中东人民反美斗争的国际战略意图紧密结合起来，使两个地区的反帝斗争互相支持，互相配合，互为后盾。 8月17日中共中央在北戴河召开的会议上，先做出了炮击金门的决定。18日毛泽东致信彭德怀(当时任国防部长、主持军委工作)。信中指出：「准备打金门，直接对蒋，间接对美」，这包含了只打金门，不打台湾的策略思想。 须知，蒋介石所占据的台湾地区包括两部份，一部份是金门和马祖等沿海岛屿，一部份是台湾岛和澎湖列岛。当时，台湾驻有美国军队，并受到「美蒋共同防御条约」的�；�，如果打台湾，会为美国参战提供口实，也会引起一些中立国的不安和误解。而金门、马祖等沿海岛屿不同，那里没有美国驻军，也不受「美蒋共同防御条约」的制约。中国打金门可以避免和美国人直接交锋。 8月20日中共中央电，调指挥炮轰金门的福州军区第一政委叶飞来京，参加由毛泽东召开的汇报会�；嵘�，毛泽东要叶飞报告一下炮击金门的准备情况，彭德怀、林彪也出席听汇报，毛泽东问叶飞： 「你用这么多的炮打，会不会把美国人打死呢?」当时美国顾问一直配备到国民党军队的营一级。叶飞回答说：「哎呀，那是打得到的啊!」然后毛泽东又问： 「能不能不打到美国人?? 「主席，那无法避免!」 毛泽东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就宣布散会休息。 晚饭后，总参谋部作战部部长王尚荣拿着林彪写给毛泽东的一个纸条给叶飞看。林彪写这个纸条是在汇报会议之后，他琢磨出毛泽东很注意避免打到美国人的问题，便写了一个条子给毛泽东，内称：是否可能通过王炳南给美国透露一点消息。叶飞看完这纸条很吃惊，认为告诉美国人就等于告诉台湾，便问王尚荣： 「主席没说什么，只说拿给你看�！� 第二天，继续开会，毛泽东下决心了，会上指示说： 「照你们的计划打!」 8月22日正值「联大」紧急会议讨论通过阿拉伯各国要求美国从中东撤军的提案，中东趋于缓和之机，为了把国际关注的焦点引到台湾地区，8月23日毛泽东下令按原计划炮轰金门。 万炮齐轰金门岛，使许多人都弄不清轰的目的何在?是不是中共要解放金门、马祖?对此，中国军队福建前线一些将士们都领会得不大清楚，至于蒋介石、甚至美国的艾森豪威尔这些人也搞不清楚。 艾森豪威尔、杜勒斯等人十分惊恐，他们摸不到中方的底，连觉都睡不好，神魂不安。美国参谋部中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乱成一团�！覆文辈看蠖嗍衔ㄍ宓姆烙胪獾何薰�，不过他们却承认丧失外岛将会产生灾祸性心理影响。因此，认为应该加以防守。惟陆军参谋长李奇威拒表同意，他说美国不应该以任何部队防御外岛�！姑拦本治擞Ω墩庖痪置�，从西海岸调兵，还从地中海调了一个舰队到台湾海峡集结。杜勒斯后来说，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兵力集结，过去从来没有在一个地点集结过这么多的兵力。美国那时共有13艘航空母舰，在台湾海峡就集结了6艘，另外还调来了其他军舰。总之，他们的拼命调兵遣将，生怕中国把金门、马祖、台湾夺回来。 其实，中国万炮齐轰金门的目的是：警告蒋介石集团；将祸水引向远东，减轻中东人民的压力；再则试探美国对台湾地区的态度；把美国的注意力引到远东来。中央的这一重大决策取得了预想的成效。 根据上述情况，中共中央决定召开一次会议，专门讨论研究一下对美斗争问题，并决定立即召王炳南回国出席会议。 王炳南在抵京后的第二天向中央政治局汇报了中美大使级会谈的全面情况。毛泽东很欣赏王炳南在与美国打交道时所坚持的立场和态度。当王炳南在汇报中谈到，「由于我们掌握真理，对美国无所惧、无所求，因此在会谈中处于主动地位」时，毛泽东笑着插话问王： 「我们要台湾回归祖国，怎么就无求于美国呢?」 王炳南回答说：「台湾自古就是咱们中国的领土，是我们的地方，美国无权霸占，它本该交还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求它」。接着，一些政治局委员也就中美会谈情况向王炳南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王炳南均从容不迫地一一作了回答。最后会议商定，要外交部起草一个中美会谈的新方案�；嵋橐⒊∈�，毛泽东握着王炳南的手兴奋地说： 「你讲得好，有朝气，跃进了!」 陈毅当时虽然没有参加这次中央政治局会议，会后仍由他亲自协助周恩来处理中美会谈的工作。关于对美工作，陈毅曾明确向王炳南交待说： 「前一段会谈分别提出的种种问题难以分别解决，今后要确定『一揽子』解决问题的原则，就是说台湾问题不解决，其他问题都谈不上�！钩乱闼档恼饩浠�，反映出中央政治局会议的原则精神，表明了中国在台湾问题上的坚定立场。也就是说，无论美国在台湾问题上是谈判或是使用武力，中国政府的原则是毫不动摇的。陈毅还有风趣地指着王炳南说： 「好嘛，你这是武戏文唱嘛!」 8月下旬，叶飞在厦门前线亲自指挥炮击金门。当时大、小金门蒋占岛屿，全部在中方炮火射程之内，已完全被中方炮火封锁。金门和台湾的海上通道截断了。金门后勤危急，向台湾告急。蒋介石请求美军护航，以恢复金门的海上补给钱。 美国当局对来自里里外外的舆论上的压力，有些不好招架，首先是国内人民的反战情绪，此起彼伏；其次是国际上许多国家反对美国武装干涉中国内政。当时日本有关人士表示，金门沿海岛屿属于中国内政，美国最好不要干涉；英国也反对美国「介入」台湾地区问题；苏联公开表示，美国对中国的侵犯，就是对苏联的侵犯，苏联不会「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美国当局不得不考虑一下政府的对华政策问题。老谋深算的艾森豪威尔担心因小失大，他在其回忆录中说道：「联合参谋首长会议主席雷德福，海军司令部长卡尼和空军参谋长丁宁，都同意防卫外岛，并协助国军(注：国民党军)轰炸大陆。对这个结论，我难赞同，我提醒他们说：『我们所谈的不是有限的局部战争，如果我们攻击中共，那就无法限制军事行动，很可能和韩战一样，欲罢不能。而且，我认为假如要我们卷入战争，合理的敌人不是中共，而是苏联�！弧狗椿硬换赝返亩爬账�，也不得不考虑一下撞墙的问题，他在备忘录中透露出如下信息；一、国民党可以自己与中共交战，美国将�；ぴ耸�；二、希望中共不会认真打起来；三、美国不放弃和平谈判的希望。 中共中央根据摸到的情况，决定采取以打促谈的方针。 中央军委于9月3日发出的《对台湾和沿海蒋占岛屿军事斗争的指示》，指出，台湾沿海岛屿全部解决是一场持久的斗争。必须有长期打算，从各方面进行充份准备，并根据情况发展采取一切适当有效的办法。具体办法是：一、继续炮击，不宜进行登陆作战；二、炮击必须打打看看，看看打打，保持完全主动；三、不得进入公海作战，蒋不轰大陆，我不轰金门、马祖；蒋轰大陆，我即轰金、马，但不轰台湾；四、不主动攻击美军，若其入我领海领空，我坚决打击之。 为了把美国重新逼回到谈判桌上来，中国外交部于9月4日发表了领海线声明，宣布中国领海线为12海里，向全世界宣告保卫中国 领海不受侵犯的坚强决心。 针对杜勒斯的备忘录，9月5-6日，毛泽东在第十五次最高国务会议上，发表了几次讲话，他说：「据我的看法，是杜勒斯怕我们怕得多一点。为什么怕得多一点呢?就是一个力量的问题，人心的问题。人心就是力量�！衷诙爬账咕透烧庖惶�，他就专扶什么「蒋委员长」、李承晚、吴庭艳这类人。我看是这样，双方都怕，但是他们怕我们比较多一点，因此战争是打不起来的�！埂肝颐钦庖淮�，打出美国想谈了。他敞开了这张门了�？囱�，他现在不谈，也是不得了的。他每天紧张，他不晓得我们要怎样干。那好，就谈吧，跟美国的事就大局说，还是谈判解决，还是和平解决。我们都是爱好和平的人嘛�！雇惶�，周恩来发表《关于台湾海峡地区局势的声明》，主要有两点内容：一、指出台湾和澎湖列岛自古是中国的领土；重申中国要解放台、澎的决心；警告美国若要挑起战争，将对其后果负全部责任；二、倡议中、美两国政府坐下来谈判，限期指派大使，恢复被美国单方面中断了的大使级会谈。 9月7日，美国军舰遵照杜勒斯备忘录的精神，以为蒋军运输船护航为名，侵入中国领海，观察新中国有无反击之力。这一天，美国军舰配置在海上编队左、右两侧护航，把蒋军舰只和运输船只夹在中间。美舰和蒋军舰只相隔2海里，由台湾向金门开来。美、蒋联合编队一出动，中方在雷达上就看得很清楚。有美军卷入，打不打?一打，就同美国海军发生直接冲突。事关重大，叶飞立即请示中央军委，请示毛泽东。 毛泽东回答：「照打不误�！� 「是不是连美舰一起打?」叶飞又问。 毛泽东回答并叮嘱说：「只打蒋舰，不打美舰」。叶飞为了准确贯彻中央指示，又请示：「我们不打美舰，但如果美舰向我开火，我们是否还击? 毛泽东回答：「没有命令不准还击�！� 这天中午，美蒋海军联合编队抵达金门料罗湾港口。中国炮兵立即以突然的密集火力攻击蒋舰及其运输船只，集中攻击料罗湾港口码头。没想到，中国军队一开炮，美舰丢下蒋舰及运输船只，立即掉头向台湾方向逃去。 通过上述中方炮击运输队，中方初步摸清了美国的战略底牌。增强了王炳南等人对中央边打边谈、以打促谈方针的信心。 接着，美国政府对周恩来的公开声明立即做出反应，表示欢迎周恩来的建议。艾森豪威尔立即召集国防安全委员会会议，表示美中之间可以「立即恢复谈判」。 中美两国关系的发展变化，已不允许王炳南继续留在北京。他该准备回华沙，同美国大使恢复谈判。 王炳南在回华沙前，应邀在全国政协做了一次关于中美大使级会谈的报告，影响颇大。同时，还有两件事使王炳南终身难忘：一、毛泽东的接见；二、周恩来的嘱托。 这天，王炳南应各民主党派的要求，来到了全国政协礼堂。王原来以为和名民主党派领导人、多是老熟人进行一次小范围的座谈，当他到会场一看，各民主党派以及各部委都派人来听王的报告。 王炳南在报告中，讲到了他和美国代表进行的针锋相对的斗争，讲到了党中央的决心。听众深受鼓舞。 报告结束时，有的民主党派人士对王炳南说：「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中美会谈的消息，都是非常简单的，听你这么一讲，才知道中美大使级会谈有那么丰富的内容，斗争是那么激烈，和约翰逊等个人的交往是那么有趣」�；褂屑肝幻裰鞯撑傻睦舷壬ざ囟酝醣纤担骸钢泄嗣裾酒鹄戳�；中国人不怕美国佬；中美大使级会谈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这些话对王炳南的鼓励很大，使他「体会到党中央的决心和人民的感情」。他深感自己深受重托，责任重大。 王炳南在回华沙的前一天，接到通知说：「毛主席召见，请即前往�！� 毛泽东召见王炳南，向他面谈了三点比较重要的思想： 「一、在同美国人的会谈中，你要多用一种劝说的方法，譬如可以这么说，你们美国是一个大国，我们中国也不小，你们何必为了仅仅不到一千万人口的台湾岛屿与六亿中国人民为敌呢?你们现在的做法究竟对美国有什么好处呢? 二、在会谈中要多用脑子，谦虚谨慎，说话时，不要对美国人使用像板门店谈判那样过份刺激的语言，不要伤害美国人的民族感情。 三、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都是伟大的民族，应该和好�！� 会见结束时，毛泽东指示：「在王炳南回华沙时，由新华社发一条消息，就说王炳南回国述职完毕」。 王炳南在临行前夕，收到周恩来的一封亲笔信。信中，就恢复中美第一次会谈的发言，王应注意什么精神，又做了具体交待，内容如下： 炳南同志： 现将发言要点(草稿)打送给你，在第一次会谈中，如果美方急于要表示自己的意见，可让他先说；照杜勒斯今天见记者的谈话，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如美方先提出方案，而方案本身又有研究余地，你不忙提出我方方案，而将其中过份荒谬之点予以评论，其他则保留下次会议再予以全面回答。如果美方不提具体意见而又急于要知道我方意见，我方亦可使用这一发言要点，并将预定方案提出。 如第一次会谈为纯技术性事务作安排，双方只作一般接触，则发言要点第一段稍加发展，可作你在第一次会谈时的发言底稿。 如何，请酌办。 周恩来 一九五八年九月九日 为了让王炳南及时赶回华沙，周恩来连夜打电话指示，让他们加派一架专机，送王炳南到伊尔库次克，然后再换乘苏联飞机去华沙。 美国当局在杜勒斯提出不想与中共交火、希望和谈之后，立即指派美国驻波兰大使雅各布·比姆为美国重新开始谈判的代表；为了尽快解决台湾海峡出现的�；�，做出了不再坚持会谈地点必须在第三国举行的让步。这一让步非同小可，致使中美会谈的地点从日内瓦转到了王炳南出使的波兰。这不能不说，美国当局也往前走了一小步。 王炳南于9月11日一到华沙，就接到美国大使比姆的电话，告称，他愿意开始同王炳南会谈。美方所表示出的这种积极姿态是个好兆头，应该立即做出反应。王炳南于12日正式答复比姆称：「王炳南准备9月14日在中国大使馆会见他�！� 王炳南的答复比较及时、友好，表示出愿在家里接待美国朋友。对此，美国当局却不等闲视之，他们把中方的友好表示看成是一个政治行动。当年，在日内瓦会议期间，杜勒斯把美国代表和中国代表握手看作是违背戒律，生怕美方出现事实上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举动。这次王炳南约请比姆到中国「领土」去会面，岂不是造成美国对中国某种形式上的「承认」。在美方看来，事关重大，比姆大使没有马上回答，显然是要请示一下杜勒斯再说。没多久，比姆大使答复王炳南说，他不能到中国大使馆来。他建议会谈可在瑞士驻波兰大使馆举行。 王炳南从比姆的答复中发现，美国当局在双边大使会谈地点问题上，前后不一，故弄玄虚。美国第一次电话告诉我们，可不去第三国举行谈判，意思是不必去瑞士；第二次电话答复我说，可在瑞士驻华沙大使馆举行谈判。其实，任何国家驻华沙大使馆，都是属名派遣国的主权领土；在瑞士驻华沙使馆会谈，等于在日内瓦会谈。美方的两次电话，前后不一，似乎令人不太理解。中方提出到中国使馆会谈，是在双方当事国一方的使馆会谈，应该是符合美国「不在第三国会谈」的本意，却又被美方断言拒绝。由此可以看出，美国方面在处理会谈地点一事，有些粗糙，有些轻浮。 为了能符合美国的意愿，又能表示出中方提议的诚意，王炳南又向比姆建议：可采取对等办法，即轮流在两国的大使馆举行会谈。最后，美国还是不同意，但也没再提在瑞士驻华沙使馆会谈。为了能找一个双方满意的会场，中美两个大使馆再度协商，决定请波兰外交部提供会场。 波兰外交部表示乐意为中方提供会谈地点，并选定了华沙市内的梅希里维茨基宫供中美大使会谈使用。 1958年9月15日下午3时，中美大使级会谈在台湾海峡形势十分紧张的情况下，重新开始了。 王炳南面对新的一轮会谈、一位新的谈判对手，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因为这次回国述职，进一步了解了中央精神，再有前一段的与约翰逊斗争的经验；还有几位助手林平、李汇川和精通英语和外交业务的邱应觉陪同协助；所以，用王自己的话说，他「这次上阵，胸有成竹」。 会场布置得既简单又考究。四张大桌子排成一个长方形，双方代表分两边相对而坐，代表团团长坐在中间，两侧分别为各自的顾问和译员。 波兰外交部礼宾司长请中美代表团入席，王炳南和比姆互相点头致意。比姆是位沉着、冷静的职业外交官，虽然看上去，他富有学者风度，像位大学教授，但他是位和共产党打交道的老手。他曾有过和苏联、捷克斯洛伐克等国谈判的经历。正如王炳南说的，比姆是位不可轻视的对手。 会谈一开始，王炳南请比姆先发言。 比姆一开口就要求中国方面停止对金门、马祖几个岛屿的炮击，他说：「美国承认，中美长期以来对台湾及其附近岛屿存在着严重争议。美国并不要求任何一方在这个阶段放弃自己的意见。美国的目的是消除可能被对方视为战争挑衅的行动，否则，军事行动将可能扩大」。最后，他用呆板的声调说：「美中的共同任务是缓和台湾海峡的紧张局势」。 比姆的讲话把台湾海峡紧张局势的责任有意推到中国方面，而且明显地把自己置于台湾合法占领者的地位。对此，王炳南当即反驳，指出：「你无权代表台湾当局讲话，无权提出�；鸬慕ㄒ�，」王接着庄严重申：「台湾及澎湖列岛是中国的领土，解放台湾及澎湖列岛是中国的内政，包括金门、马祖，绝不容许任何人加以干涉；中美之间没有打仗，根本不存在�；鹞侍�；消除台湾海峡地区紧张局势的关键，在于美国军队撤出这个地区�！� 王炳南在会谈中批驳了比姆「�；稹菇ㄒ楹�，主动建议中美双方共同声明，保证通过和平谈判解决中美之间在台湾地区和远东其他地区的争端而不诉诸威胁或者武力，并建议达成五点协议。 比姆对王炳南提出的这一主动和解性方案，仍然表示不予接受，仍然坚持美国政府当局一贯坚持的、干涉中国内政的政策，居然正式提出，要中国政府承担义务，对金门、马祖不使用武力，对解放台湾和澎湖也不使用武力。 三天之后，比姆在会谈中，提出了一个协议草案。草案要中国「除非」进行单独和集体的自卫，放弃对金门群岛和马祖群岛使用武力与武力威胁」；而美国「将设法使金门群岛和马祖群岛不被使用于对大陆或其他沿海岛屿进行攻击或其他挑衅行动」。这也就是说，美国要在中国大陆和金门、马祖之间，画一条�；鹣�，以实现其割裂中国领土，搞「两个中国」的阴谋。美国这一粗暴干涉中国内政的方案被王炳南当场断言拒绝。 中美大使级会谈虽然在华沙已经复会，但美国对台湾的态度，依然如故，没有任何松动迹象，因而会谈又陷入了公式化。王炳南每次发言，都要重申中国政府对台湾的原则立场，强烈要求美国从台湾海峡撤出它的一切武装力量，停止向中国领海、领空的一切军事挑衅和干涉中国内政的行为，以和缓和消除台湾海峡的紧张局势。 在这期间，中国外交部将毛泽东就中美会谈和沿海军事斗争的策略问题致周恩来的信转告给王炳南。原信如下： 恩来同志： 十八日夜来信收到，极好，有了主动了，读完后很高兴，即照办。你来信及我这封复信，请即转发王炳南、叶飞二同志，使他们明白我们这种新方针、新策略，是主动的、攻势的和有理的。高屋建瓴，势如破竹，是我们外交斗争的必须形态。 毛 泽 东 为了配合中美大使级会谈，福建前线指挥部采取了�？张诹瞎セ�，继续对金门进行炮击、轰炸，对蒋介石增加一些压力，使对方昼夜不得安宁。 9月30日，在78次中美大使级会谈时，比姆提出了一个「声明草案」�！干鞑莅浮箍酚靡恢制叫械母袷剿得髦�、美各自对台湾问题的看法，还写上苏联支持中国，接着提出，中国政府应停止对金门、马祖的军事活动等等。对此「声明草案」，王炳南认为仍然是老生常谈，没有什么新内容，实际上是用这种「草案」来掩盖美国侵犯中国主权和在台湾海峡进行的军事活动，遂决定坚决拒绝比姆的「声明草案」。 就在这一天，由于中方采取颇有威力的边打边谈的方针；英、法等盟友和世界舆论都反对美国在台湾海峡制造紧张局势；以及美国人民的反战要求等客观压力等，杜勒斯不得不在答记者问时，讲了这么一段话，他说：「我们没有保卫沿海岛屿的任何法律义务」，「我们不想承担任何这种义务」。今后我要说，如果美国认为放弃这些岛屿不会对可能的保卫福摩萨(台湾)和条约地区的工作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我们就不会考虑在那里使用部队。杜勒斯这段话的意思是，他要表明美国对金门、马祖两岛的政策从「协防」转为「脱身」。这一转变的目的是以放弃金、马，换取长期盘踞台湾的合法地位。 第二天，艾森豪威尔也在记者招待会上说，金门、马祖这两个岛屿对于台湾「并不是极为重要的」。这显然是，美国企图以迫使蒋介石撤退金门、马祖的军队，来诱使中国同意美国永远霸占台湾的「权利」，以便实现其「两个中国」的阴谋。 蒋介石获悉杜勒斯和艾森豪威尔的讲话后，极为恼火，他坚决反对美国要放弃金门、马祖的作法，他公开指责杜勒斯和艾森豪威尔的讲话「只是单方面的声明」，没有义务遵守它。 中共中央领导人看出了美国的企图�？悸堑�，如果在这个时候，中国收回金门、马祖，美国会把台湾孤立起来，造成「两个中国」的局面。为了�；そ槭拿褡逍�，使台湾不落到美国人手里，又为了避免大陆和台湾长期处在隔离状态，中央决定先不解放金门、马祖，把金、马留在蒋介石手里�；痪浠八�，就是，中央改变了过去，先解放金、马沿海岛屿，再解放台湾的设想，而提出了台、澎、金、马一起解决的方针。也就是说，要使台、澎、金、马仍留在蒋介石的手里，不使之完全落到美国人手里。 大陆和台湾都反对「两个中国」，坚持「一个中国」，他们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在对美国的态度和认识上还存在着某些共同点。国共两党在台湾问题上，还都坚持民族大义的。就从这一点出发，为进一步促进海岸两岸向有利于祖国统一的方向发展，也为进一步促使蒋介石加深对美国野心的认识，毛泽东决定暂时停止对金门的炮击，开展政治攻势。 10月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由毛泽东亲自起草的中国国防部长彭德怀的《告台湾同胞书》，宣布对金门停止炮击7天，台湾军队可以充份地自由运输供应品，但以没有美国护航为条件。 《告台湾同胞书》指出：「我们都是中国人。三十六计，和为上计。金门战斗，属于惩罚性质」；「台、澎、金、马是中国领土，这一点你们是同意的」；「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没有两个中国。这一点，也是你们同意的」；「美国人总是要走的，不走是不行的」；「美国人总有一天肯定要抛弃你们的。你们不信吗?历史巨人会要出来作证明的」；「为了人道主义，我已命令福建前线，从10月6日起，暂以7天为期，停止炮击，你们可以充份地自由地输送供应品，但以没有美国人护航为条件�！�；「你们与我们之间的战争，三十年了，尚未结束，这是不好的」，「建议举行谈判，实行和平解决」，「这是中国内部贵我两方有关的问题，不是中美两国有关的问题」；「美国侵占台湾与台湾海峡，这是中美两方有关的问题，应当由两国举行谈判解决，目前正在华沙举行」；「美国人应当懂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国之间并无战争，无所谓�；�。无火而谈�；�，岂非笑话?」告台湾同胞书还强调指出：「中国内部的战争，可以举行谈判，和平解决�！� 暂停炮击金门的行动，震动蒋介石的军心，得到台、澎、金、马居民和全世界舆论的热烈欢迎。但是，这位妄自尊大的杜勒斯却硬要把中国这一军事行动同美国的「�；稹挂跄被煳惶�；于8日美国国务院宣布暂�；ず�。 为了金门居民生活的需要，10月13日，中国国防部命令福建前线人民解放军，对金门炮击再停两星期，使金门军民得到充份供应，以利固守。命令指出，这样做「是为了对付美国人的」�！刚馐敲褡宕笠�，必须把中美界限分得清清楚楚」。命令还指出：「金门海域，美国人不得护航。如有护航，立即开炮�！埂柑�、澎、金、马整个地收复回来，完成祖国统一，这是我们全中国人民的神圣任务」。 10月19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和国防部长麦克耳罗伊先后到台湾与蒋介石会谈，要蒋介石从金门、马祖撤兵。在杜勒斯到达台湾前夕，中国福建前线部队因美军舰艇又为蒋军护航，受命恢复对金门的炮击。在中国国防部长20日下午3时发表的命令中指出：「中国人的事绝不允许美国人插手，这是民族大义�！埂该拦死翟谔ㄍ搴吞ㄍ搴Ｏ渴遣恍械�，美国人干涉中国内政，是绝对不允许的�！� 杜勒斯和蒋介石会谈，是企图以事实上已经具有「�；稹沟慕杩�，来迫使蒋介石撤出金、马，实现「两个中国」的目的。由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恢复炮击，杜勒斯又陷入难堪的境地。 在蒋杜会谈之后，中国国防部长于10月25日发表《再告台湾同胞书》，指出「中国人的事只能由我们中国人自己解决，一时难于解决，可以从长商议」。告同胞书中劝蒋介石要提防「皇姑屯事件」再演；同时宣布：在不引进美国人护航的条件下，逢双日不打金门的飞机场、料罗湾的码头、海滩和船只，使金门诸岛能得到充份的供应，以利蒋军长期固守；逢单日则蒋军船只和飞机不要到金门来，以免受到可能的损失。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没有两个中国。希望蒋介石不要屈服于美国的压力，随人俯仰。从此，福建前线指挥官遵照中央指示，逢双日停止炮击金门。就这样形成了逢单日打、双日不打的规律。 在这一段时期里，在华沙的中美大使级会谈停步不前。每次会谈几乎是千篇一律。王炳南和比姆在互相提防和抑制的气氛中，你谈你的，我谈我的。 在一次会谈中，比姆情绪不错，他旁敲侧击地对王炳南说：「今天是双日，你们停止炮击，我希望你们永远停止炮击」。 王炳南听后，为了不让比姆随便谈话中钻空子，便说：「打炮和不打炮是我们单方面行动，与中美会谈无关，会谈应该讨论美国永远全面地从台湾撤军!」 王炳南和叶飞围绕着炮打金门而进行的这一场外交和军事斗争，身体力行地贯彻中央打打停停、边打边谈的策略，有力地表达了反对美国企图在台湾海峡划线、制造「两个中国」的立场。 美国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于12月10日宣布自台湾地区撤出部份�？站�。 1959年底，顽固坚持和新中国作对、始终不愿在对华政策上有所改变的杜勒斯终于离任了。 1960年初，美国对华政策有所变化，它一方面继续从政治、经济方面压迫台湾，力图借此打开缺口，推行「两个中国」的政策，另一方面设法增加与中国大陆的接触，寻找新的折衷方案。美国的政策加深了美蒋之间的矛盾。 5月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常委会，根据形势变化，确定对台湾问题的总方针是：台湾宁可放在蒋氏父子手里，不能落到美国人手中。中央认为，对蒋介石我们可以等待。要蒋现在过来也有困难，问题是要有这个想法，逐步地创造些条件，一旦时机成熟就好办了。为推动这项工作的发展，提出了更为宽松的四点具体意见：一、台湾回归祖国后除外交必须统一于中央外，所有军政大权、人事安排等悉委于蒋；二、所有军政及建设经费不足之数悉由中央拨付；三、台湾的社会改革可以从缓，一俟条件成熟并征得蒋之同意后进行；四、互约不派特务，不作破坏对方团结之事。 在华沙中美会谈桌上，为了推动会谈的进展，为了抵制美国继续制造「两个中国」，也是为了让世人了解会谈所以停滞不前的真相，王炳南利用1960年9月6日，中美第100次会谈的机会，作了一个总结性发言。 王炳南在发言中指出：「在5年以来的100次会谈中，中国方面始终本着通过谈判解决争端的态度来和美国进行会谈，而美国方面毫无解决争端的诚意，并且还在继续扩大和加剧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 「中美会谈在进入第二项议程，即双方有争执的其他实际问题以来，情况是不能令人满意的。中国方面一直采取积极态度，作了不断的努力，先后提出了10个合情合理的方案，以谋求和缓台湾地区紧张局势和改善中美关系，可是美国方面采取截然相反的态度。美国一方面曲解关于双方平民回国问题的协议，硬要把协议运用于所有在中国犯有严重罪行的美国犯人，要求无条件释放这些犯人，这是无理的，是对中国内政的干涉；另一方面，美国政府却又违反平民回国的协议，阻挠在美国的中国人回国」。 王炳南针对美国拒绝对中国放弃使用武力，不肯从台湾和台湾海峡地区撤出一切武装力量，着重地说：「和缓和消除台湾地区紧张局势，是中美会谈的关键，是考验有无谈判诚意的试金石。你们美国政府为了永久霸占台湾，甚至把台湾蒋介石政权说成是中国的『合法政府』，并硬说美军侵占台湾是根据同蒋介石集团的所谓『条约义务』。这种旨在制造『两个中国』，并把台湾变成美国殖民地的阴谋手法，已是世人皆知了。具体说来，1958年秋季，美国在台湾海峡集结了一支美国自称是最大的武装力量，对中国人民寻衅挑战；美国的军用飞机和军舰不断侵犯我国的领空和领海。最近美国又把武装或者能够武装核武器的巡洋舰、潜水艇和飞机派到远东去，公开对我进行核威胁�！� 「大使阁下，你应该知道，玩火者必自焚」。 摘自《风云特使──老外交家王炳南》 配图：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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