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中国时报》昨日社论说,二十年前的今天,国民党政府宣布解除戒严,实施长达三十八年的戒严令终于走入历史。解严以来,台湾迸发出了蓬勃的生命力。然而,审视当前的困境及未来的挑战,我们需要努力的,还有更多更多。
社论说,拉高视野来看,二十年前的解严,是时代发展下的一个必然。教育普及、经济成长、对外交流及中产阶级成形之后,反对戒严的民意呼声愈来愈高,抗拒改革只会导致激烈冲突。在这股大潮流之上,反对运动者置身家性命于不顾,挺身而出冲撞体制;蒋经国处于保守威权的决策圈内,却毅然作出解严的重大政治决策。二者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也表达出对这块土地及人民的深刻情感。他们在关键时刻的明智与勇敢,都值得全体民众的感念与尊敬。如大坝泄洪,解除束缚之后,压抑已久的各种力量顿时激荡而出,台湾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最明显的变化是民主改革,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社论进一步指出,这一路走来也有许多缺失,不少事甚至让人痛心疾首,但整体观察解严二十年来的成就,其实瑕不掩瑜。许多国家常见的流血混乱并没有在台湾发生,台湾一步一步走得还算相对平稳,虽然往往每一步都不太满意,可是回过头来看一看,再跟其它国家比一比,以台湾外在处境之艰困险恶,能够有此成绩,已经很值得给自己一点肯定了。任何压制威吓都会留下创伤,对日后造成深远影响,类似的例子在解严后的这二十年处处可见。首先,即使时代环境已变,不少人还陷溺在受害者的角色里,不断用怨怼指控发泄愤恨,并藉此自怜及自我纵容。
不过,这二十年来,台湾社会的价值体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昔日价值被全面拆解后,新的价值却没有随之建立,民众目睹曾经为理念理想而战的人一步步沉沦,终至变得贪婪狡诈,面目可憎。许多曾信誓旦旦追求民主、自由、开放、清廉等价值的人,以自己的言行彻底颠覆了这些价值的意义,让整个社会是非飘零,价值虚无。没有什么是不能容忍的底线,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恶行。
束缚解除之后,创意与生命力涌现,但人性底层的黑暗面也同样脱缰而出,以致于出现了许多乱象,自私功利凌驾公义,台湾彷佛进入丛林世纪,生活质量与政治素质均不见具体提升。最近“朝野”有关的讨论,很大部分是在依各自的政治利害消费解严,但真正冲破戒严令的是民意与时代潮流,“朝野”政客不仅必须对民意与时代谦卑,未来更必须以自己的所作所为接受裁判。发展是一个过程,从来不会像药到病除般有立即的答案。它需要经历所有必须的课题,并且从中学习成长,最后找到这一切努力的意义。解严对台湾来说,彷佛打开了一扇关闭很久的门,之后的路还是得自己摸索。现在的困境,或许是一段必经的学习过程。我们需要耐心,不因为眼前的乱象而气馁;我们也需要毅力,不放弃地继续前进;我们更需要勇气与信心,相信终能完成自己承担的那份使命,并且无愧地交棒给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