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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靠武力建国到靠选票上台,如今哈马斯又走到一个抉择的十字路口
哈马斯的历史,前半部几乎是亚辛的个人史,而亚辛死后至今,则是激进手段走向死路的必然。
2007年12月15日,哈马斯步入第20个年头。有人说,它将成为法塔赫的翻版,由暴力团体转型为合法政党,也有人说,其实它并不知道路在何方,而追求“暴力”的,还有来者。
残童传奇
1948年,战云笼罩中东。犹太复国主义者宣布成立以色列国,阿拉伯国家联盟立即宣战,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
一名12岁的加沙男孩在同一年早时,因踢球伤了脊椎,下肢瘫痪。而兵荒马乱中,他不得不随家人出逃。
这个名叫艾哈迈德•亚辛的男孩,在残疾与丧家的双重痛苦中逐渐长大,终于在埃及最古老的宗教学校艾资哈尔大学深造。作为巴勒斯坦难民,他的家庭丧失了大部分财产,而宗教学校正好免除学费。
在埃及,以复兴伊斯兰辉煌为宗旨的原教旨主义组织穆斯林兄弟会,在反以色列运动中增强了自身军事力量。艾资哈尔大学正是穆斯林兄弟会招募年轻力量的大本营,1965年亚辛成为其中一员。
当亚辛还在埃及的时候,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立,阿拉法特担任执委会主席,并率领其下属军事组织法塔赫发动反以色列斗争,辗转数国,屡败屡战,成为在国际舞台上,表巴人抵抗的唯一形象。
1973年,这个下肢瘫痪的男孩返回以色列占领下的加沙,从事宗教宣传和扶贫济困的宗教福利活动。虽然身患残疾,他思维清晰,口齿伶俐,又拥有艾资哈尔大学的“海归”身份,很快在清真寺的布道者中名声鹊起,获得“谢赫”尊称。
几乎是穆斯林兄弟会的翻版,亚辛从宗教、政治诉求走上对军事力量的追求,并因此被以色列当局逮捕。就在他出狱后不久,身经百战的阿拉法特已在两败俱伤与和平谈判间选择了后者。1988年阿拉法特公开承认以色列的生存权,谴责恐怖主义。而就在1987年12月15日,亚辛在加沙成立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坚持使用暴力,建立包括从地中海东岸到约旦河西岸的“全巴勒斯坦”式伊斯兰共和国,消灭以色列。
就这样,哈马斯在成立之初,就宣告与法塔赫“道不同不为谋”。
热情年代
“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阿拉伯语名字由三个词组成,而每个词的首个字母连起来,正是词语“哈马斯”,意味“热情高涨”,符合当时他们反抗以色列占领的斗争情绪。从此,哈马斯多次实施自杀式爆炸及袭击以色列边防军等,引起以色列国内极度恐慌。
1988年亚辛再次遭以色列逮捕入狱,长达8年。而在此期间,巴以于1993年签订里程碑式《奥斯陆协议》,流亡多时的阿拉法特重返加沙,在巴勒斯坦当家作主,并根据与以色列达成的协议,抓捕袭击以色列目标的哈马斯成员。哈马斯内外受夹板气。
在《奥斯陆协议》签订前夕,哈马斯继续实施自杀式爆炸,并一路延续。当法塔赫“变身”为合法组织之后,哈马斯的暴力标签更加鲜明。
2005年6月,我见到亚辛,白衣老人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十分瘦小,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胸前。银白的胡须、凌厉的鹰钩鼻。他的声带显然受损,声音好像一把刀片刮在玻璃上,尖利却不清楚。如果你距离他超过一米就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蓝灰色的眼珠看起来有些浑浊。有时他仰头向上看,嘴唇微微张开,眼神呆滞;有时他的眼珠又异常灵活,发出冷冷的光。两种表情在他脸上交替出现。8年的牢狱生活使亚辛的身体状况进一步恶化,视力、听觉严重受损,完全瘫痪。
这位饱受牢狱之苦的老人,仍坚持认为武装抵抗是结束以色列占领的唯一正确选择。
激进绝途
2004年3月22日和4月17日,注定成为巴勒斯坦历史上重重的两笔。
过去4年多的流血冲突中,以色列对巴勒斯坦激进组织目标实施过100多次“定点清除”,却都比不上这两起空中打击:巴勒斯坦最大激进组织哈马斯头号人物和二号人物先后丧生。
无论无可避让的亚辛,还是未能躲藏的兰提西,都宣称自己早已做好“殉道”准备。
然而,与外界的担忧相反,亚辛和兰提西接连遇袭,并没有立即引发这个素以自杀式爆炸为袭击手段的激进组织疯狂报复。
实际上,决意除掉亚辛和兰提西之前,以色列方面已经摸透底牌:在美国和以色列的压力下,哈马斯海外经济来源遭切断,这个组织几乎弹尽粮绝,无力还手。
以色列从此无所顾忌,亲自操刀。
亚辛和兰提西的血,祭奠了巴勒斯坦民间武装斗争的死路。为两名领导人复仇并非当务之急,重压之下的哈马斯首先求生存——收缩军事阵线,寻求政治层面上的生存。亚辛死亡第二天,在灵堂里,扎哈尔一脸阴云地向我预言,“哈马斯要靠选票上台”。
当哈马斯被纳入权力体系,自然会控制自己的行为。然而以色列并不相信哈马斯的“变身”,就像它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法塔赫一样。
柳暗花明
在最低潮的日子里,哈马斯曾经感受到昔日兴建福利机构的好处。大批受过哈马斯好处的巴勒斯坦人,在每周星期五聚礼活动后,自发为哈马斯筹款。清真寺门口,放上一只拖鞋示意,哈马斯竟在半天之内筹到上万美元。
民心不死,青山尚在。哈马斯悄悄停止了自杀式袭击,争取海外资金支持。2005年2月的议会选举中,筹备已久的哈马斯以大比分击败轻敌的法塔赫,获得议会大多数席位,巴勒斯坦政坛出现第一道难题,全世界亦哗然:一名哈马斯总理势必产生,而未来政府所有决议,需经过哈马斯占多的议会批准。被推到台前的哈尼亚,意识到自己站在历史拐点,激动得热泪盈眶。
哈马斯完成“暴力到政权”的转变了吗?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底气十足地跟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巴斯争权。老道的阿巴斯几招就把哈马斯“玩转”成孤立状态,巴勒斯坦政治僵局,为重新选举准备舆论基础。
年轻的哈尼亚,“热情”的哈马斯。政治僵局最终演变为街头巷战,星星火燎原之后,哈马斯一时之勇夺下整个加沙,汗迹血迹未干,来不及鸣枪庆祝,却发现自掘了坟墓,彻底遭到国际社会孤立。
路在何方?哈马斯既动了“转正”念头,就踏上了不归路,再祭起“恐怖”大旗,真的是自寻死路,再无翻身。
即便哈马斯彻底服输,无条件加盟巴勒斯坦政府,难保其他巴勒斯坦激进组织,不重复以暴力手段谋求政治权力的道路。毕竟,只要以色列占领这个病根存在,暴力便如癌细胞分裂,无可救药。(周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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