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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届雷米金杯足球赛,历经一个月的赛事,其间球迷或疯狂、惊愕、痛苦、满足的复合心情,组串成最迷人的世纪交响乐曲,而在惊险万状的PK大战中由意大利队赢得冠军奖杯后,曲终人散,只是余音绕梁恐三月未必能止。
据悉,这届世界杯守住屏幕前,持续关注场上飞奔的球员与黑白相间的球之流向的收视人口逾十五亿,至于附丽于世界杯所衍生的商机、赌资更是不可胜数,且是愈滚愈大,这是就全球资本流动的部分言之;另一方面,世界杯会内赛的三十二强与赛国,不仅个个博得弥足珍贵的国际曝光率,晋级者的能见度与评比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该国的民心士气也会跟着沸腾昂扬,同时国际强权的领导者也常藉世界杯赛事,进行或私或公的外交斡旋,这是就国族主义与国际政治言之。总之,四年一度的世界杯足球赛,早已逾越纯粹的体能活动,较之联合国大会或奥林匹克运动会更别具世界风味,谓之全球化思潮下最具体的物事和表征,一点都不为过。
由德国主办的本届世界杯卷起千堆雪,人潮、钱潮滚滚,加上治安防恐堪称有效,功德圆满是可以记上一笔;然而,赛事本身仍有未臻圆熟、令人遗憾处,像美意、葡荷之战血腥满布,导致黄红牌满天飞,尤以后者被视为世界杯史上最肮脏的一役,球员、教练心态固然可议,裁判的公正性、果断力更是有缺,本届裁判的作为更让人怀念已然退休的意大利籍光头裁判科利纳;再就球员的表现而言,本届的进球数及金靴奖球数(五球,德国的克洛斯)之少、乌龙球之多、帽子戏法挂零,凡此都称不上赏心悦目。更重要的是,老将迟暮、小将生涩的青黄不接景象,让人有圣剑沉湖,英雄待出的嗟叹!菲戈、卡恩、贝克汉姆、劳尔、拉尔森、卡佛、中田英寿,这届大概都是他们的世界杯告别秀。尤其是齐达内,世人对他冲冠一撞招致红牌出场的最后身影,可能更胜于意大利夺冠的记忆留存。
更值一提的是,本届世界杯最后蜕变为欧洲杯,尽管内容依旧精采、张力十足,却总少了多元味。犹记九○年代初,非洲兵团喀麦隆、塞内加尔等都曾予人无限惊艳,东欧的保加利亚、克罗地亚最近三、四届也都曾挺进四强,上一届日韩合办的世界杯,占“主场优势”之便,韩国的红魔鬼形象,无论正负面也深烙于世人记忆深处。结果本届世界杯,亚洲国家全数灰姑娘现形,非洲军团的加纳也止于十六强。更惨烈的是,不但东欧的乌克兰未能幸免,连南美超强巴西、阿根廷也跨不过四强门坎。
个中主因除了体能、技艺的基本质素外,也验证了全球化潮流下,职业化经营、人才的深根挖掘、资金源源不竭的投入缺一不可,所以和英超、西甲、意甲关系愈密切者,稳定持恒和夺冠本钱才够雄厚。因而尽管球王贝利断言,日后必有非洲称雄的一日;但在政局不稳、经贸困顿的恶劣条件下,非洲惊人的爆发力和速度奔驰都只是璞玉,尚难雕琢成举世无双的和氏璧。至于体能、阵式都无足称道的亚洲阵营,要想称孤道寡应是南柯一梦。这是全球化招牌的世界杯第一印记。
世界杯的第二个奇观印记,那就是各国的虎贲战士们都依循资本的流动游走各国球会,敌对者或为职业会赛的队友、隶属同国的反倒可能留有职业会赛的嫌隙,至于教练宛似春秋战国诸能士,各国聘用外籍教练已蔚为常态,合纵连横为利者多、尚义者少,偏偏世界杯又是国族主义最扬兴之所?此泼艿淖楹,其实并不难理解。因为强势资金、人才的流动,绝不会想落入花果飘零的离散局面,资本的流动和认同的强化正是一体两面,目的是新时代的想象共同体之营造。想象并非虚幻,而是多元动态思惟的嵌合,证之这届东道主德国,藉此盛宴一扫纳粹阴霾,又意图弭平境内种族冲突的努力,多少有成,就知国际化/在地化的辩证不能用非杨即墨的种姓革命来框套。 (摘自台湾《中国时报》7月12日社论)